剪纸仙手美文
市里搞民间剪纸艺术展览,邀省里几个专家来观看,那五光十色的剪纸彩画,蕴涵爱情故事的连环画,还有套色木刻般的剪纸,目不暇接,但人们偏在一幅似乎粗陋的作品前驻足不前。这幅剪纸是十二生肖图案,用的是普通红纸,土里土气,缺少光泽。专家的目光却凝固在这里。我细细地去看,才觉得这幅剪纸不同一般,有点像汉画,内涵丰富,境界高古,粗陋中可见匠心。
专家说:“大巧若拙,这是一件民间珍品。”
当听说作者是山乡老农时,大家的眼光都拉直了,动了去看看他的念头。
剪纸人李富财居豫西鲁山县下汤乡,年近五旬,一目眇,一目却熠熠发光;左腿稍跛,双足着布鞋,冬日不喜穿袜,走路拐弯抹角,十分迅疾。
他的小泥屋距温泉不远,蒸气氤氲。室内一灶一锅一床,足见生活简朴。打问乡人,方知为奇人:薄床独被,门窗招风,寒冬不冷;蔬食淡饭,百食不厌,体健无病。
我们跟他拉手,触之无温,那掌粗厚且茧大,如铜钱累累斑斑。少不了嘘寒问暖,他报之憨笑:“嘿嘿,惯了,惯了。”
人丑,不娶妻,孑身独居,数十年伴剪刀一把,据讲,剪的红纸三大车也拉不完。方圆十多里办喜事少不了他,逢节更忙,怀揣剪刀,跑了这家跑那家,乐呵呵的,为人家剪窗花、壁花、顶棚花和各样字画。人说,李富财能带来福气。他也乐意送上一片喜庆。开宴之时,常忘了他。他却悄悄溜了;留的.红纸花在,算捧场了。
我们问的多,他答的少,口讷,憨实之态溢于言表。当介绍省城某某教授某某会长时,李不知何尊何贵,神态木然。
目不识文,但无师自通。他剪的《凤求凰》《芝麻官坐轿》《花果山群猴图》,构思巧妙,图案复杂,画中有画。五彩花卉自是布满他胸中,题目是我们后定的。《花果山群猴图》中,老猴痴呆,小猴顽态可掬,中间插两个山鬼,面目狰狞,呼之欲出,观后有如临其境之感。
艺高人胆大,折叠有巧,下剪随心创意,尽情翻新,变戏法似的能剪出580多种复杂图案,仙手也!
忽见右手中指指节隆起,骨质变粗,数倍于他人,成包状,不仅悚然。喔,枝虬般的手指,我们的传统艺术之根啊!
窗外,桃李在爆芽。我们被红纸照得脸发烧:一群锦衣饰外玉食充内的人,能不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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