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生活大抵是值得感恩的,无论它的本质是多么的复杂难以剖析,也无论它以多么光怪陆离的方式呈现。
打开记忆的闸门,万千思绪并没有如洪荒猛兽一般呼啸而来,相反的,有着清脆的、不突兀而又富有节奏感的声音悠悠扬扬的飘了出来,是的,那是奶奶的小脚,踩在被历史冲刷的'无比光滑的青石路上的声音。
童年的色彩多来源于山野间的花草树木,那些自然慷慨的馈赠,而不是城市的灯红酒绿,那些迷乱人眼的霓虹。
所以不多的乐趣也就是赤脚在河滩上抓些鱼虾,赤缚在林子里抓些麻雀,每每这时,身后总是回荡着奶奶殷切的叮嘱。
倦了的时候就把小手藏在奶奶那因为常年的劳累而龟裂的大手中,跑到小卖铺里买些糖果,乖巧的给小卖铺的叔叔阿姨背几首唐诗,也就足以抵了糖钱。
回去的时候,也多半会碰到爷爷,在夕阳的余辉中,狠狠的杀杀自己的黑腰带,不服老的显示着自己农家汉的敦实,再利索的挥动白蜡木的鞭杆,将那浸过油的麻绳鞭,甩出几朵漂亮的鞭花,吆喝着那些健壮又肥硕的羊儿归家,然后坐在门前的石头上,啜几口烟枪,吐几个烟圈,和路过的老相识扯几句家长里短,倒也是悠然惬意。
彼时的生活就是那般平淡而又贫瘠,一如一盘热水焯过的青菜,本身并没有独特的让人回味无穷的特点,后天又没有酸甜苦辣的调味。
但是所谓的贫瘠,也大多源于内心的贫瘠,于一个内心深处埋藏着浪漫情怀的人而言,这些贫瘠反而是最富饶的土地,足以孕育出五彩斑斓的生活。
所以,今天的自己,是感恩这些贫瘠的。
于物质匮乏时,总会忆起儿时父母佝偻着脊背,耕耘着黄土地,又用滴滴汗水滋润;于工作逆境中,眼前又浮现出狂风暴雨时,山野中的那些傲然的青竹。
每每在斜风细雨的时候,喜欢捧本书,坐在阳台上发呆,想着几百公里外的那个山村,是否还有谁家的叔叔伯伯乘着钓船,哼着小调叹着鱼儿肥;又或是谁家的爷爷奶奶,竹杖芒鞋,一蓑烟雨赶着羊儿归。
所经历的那些贫瘠,都已经点点滴滴的融进了自己的血肉,浸侵进了骨子里,又以独特的情怀为引子,水融,发酵出独有清香,弥散出魅惑的韵味,形成了今天独一无二的自己。
玉汝于成,所以,感恩贫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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