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的《偶然》解读 篇1
一、引言
徐志摩作为我国新月派代表诗人,“爱”、“自由”和“美”成为了他诗歌永恒的主题。美国和英国的留学经历,让他的诗歌受到了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的影响,擅长赞美大自然、歌颂爱情,其代表作有《沙扬娜拉》、《再别康桥》、《雪花的快乐》等,很多作品都被初、高中语文教材所选用。徐志摩的诗歌与他的爱情生活永远都无法分开,他对完美爱情的追求,导致他一生与三位女性爱恨纠葛,特别是和林徽因的感情更是曲折微妙。《偶然》一诗是徐志摩写于20世纪20年代,1926年5月27日在《晨报诗镌》上发表。这首诗短短的两节结构巧妙、语言自然、意象精微,是徐志摩诗歌创造道路上里程碑式的作品。
二、张力结构在诗歌中的体现
诗歌只有短短的十句: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在徐志摩大量的经典名作中,很多人偏爱《偶然》,它表现了诗人对生命和生活的感悟,给读者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间。这首诗歌的奥妙在于内部充满使人不能察觉的“张力结构”,主要表现在语言、结构、情感、意象等方面,表现出了诗人始终追求唯美的目标。徐志摩短暂一生无数的偶然和无奈,却始终没有改变诗人对爱、对自由和对美的追求,并把瞬间的感悟和体验凝聚在了这永不褪色的诗篇里。
1、结构完美
《偶然》是一首音韵起伏、节奏感强、画面具有流动感的结构完美的诗歌,强烈的动态格律对立统一,张力动态平衡,构成了新和谐的凝固效果,充分表现了徐志摩诗歌特有的美感。徐志摩的学生卞之琳说:“《偶然》这首诗在徐志摩老师诗中是在形式上最完美的一首”。在对徐志摩诗歌的演绎时,主要通过抑扬顿挫的节奏和变化的音韵来表现出诗行的参差不齐,类似起伏的音乐,富有流动美,体现着“一唱三叹”的回环感。《偶然》这首诗歌采用的是三行韵,音韵委婉,浅唱低吟;奔放高昂,激情无限。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音韵交替起伏,抑扬顿挫,使诗行整饬有变,富有强烈的节奏感,充分的展现了《偶然》一诗的音乐美和节奏美。
2、意象精美
意象表达了诗人内心的情感,是诗人的主观感受。徐志摩诗歌中的意象选取得奇巧而又贴切,每一个意象都展示了诗人了情感渗透和精神品质。有的研究学者认为,《偶然》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看的很淡,飘忽无迹;把火热的生命力都化作轻烟。这种看法其实只是停留在了表面,《偶然》是深层信息其实传达了一种飘逸、轻淡的人生失落感,是诗人灵魂瞬间弹出的心音。在诗歌短短的两节中,徐志摩用单纯的意境,点化了一个朦胧、小巧、晶莹的世界。这些意蕴充分体现了诗人淡淡的伤感情怀、甜蜜而又忧伤的爱情、逍遥洒脱的性灵,这些都寄托着诗人对纯美人生理想的追求。你与我、云与水、黑与光都在《偶然》一诗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动与静、甜蜜与忧伤对立统一,增强了诗内在的弹性,形成一个艺术渲染力强的诗美境界,让读者充分的体会到了清新明丽、逍遥易逝的生命追求,感受到了诗人的性情与品质。
3、情感活跃
有人说偶然是一个完全抽象化的时间词,其实偶然就是不期而遇。徐志摩在诗歌《偶然》中,表达了和“你”偶然相遇时的时间、地点、情景和心境等,使双方体会偶然的感悟和品位,如惊讶、悲凉、欢喜、热烈、哀叹等。在人生漫漫长路上,有多少偶然的交会,大街上的会心一笑,旅途中的三言两语,或许都是昙花一现,因此“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方向,偶然的相遇,又匆匆分别,永无再见的希望,这种无奈的失落感“记得也好,最好忘掉”。诗中“你”“我”的不确定性,使诗歌的情感活跃起伏,张力充沛,不同的读者产生不同的情感,给人以微妙细小的回味。
4、言简意赅
爱情可能是刹那间的情感波动,因为那回眸一笑偶然产生。人们中的偶然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美妙感受,或感动、或惊喜、或哀伤、或热烈……体会生命中的偶然,感受那道不清、说不明的朦胧美好。一次次浪漫的邂逅,“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虽然说有永无再见的无奈失落感,但是这简单的词句表达出了偶然韵味深长的内涵。这短短的两节诗歌,让读者体会到了诗人言简意赅的语言特点和魅力,感受到了徐志摩深厚的语文功底。就这样的一段小诗,一种情调就把读者内心最深处的情感挖掘出来,实在是令人感叹啊!
三、解读诗歌《偶然》,体会生命中的偶然与无奈
梁从诫在《悠忽人间四月天——回忆我的母亲林徽因》中提到:“徐志摩那首著名的诗歌《偶遇》是写给母亲林徽因的。”从诗歌的内容和写作时间来看,1926年正是徐志摩和陆小曼结婚之际,加上诗歌流露出对爱情的悲伤和无奈之情,那么梁从诫的说法应该是正确的。《偶然》一诗就是写给徐志摩一度苦苦追求,但是始终未能获得芳心的才女林徽因的。
在《偶然》诗歌第一小节的1、2句中,使“云”和“水”形成了一组对立的意象。“我”是天空的一片“云”,飘渺洁白,可望而不可即,“你”是地上的“水”,清澈透明,象征着旺盛的生命力。大多数读者在阅读时,都把“我”当作了徐志摩,“你”当成了林徽因,其实这样的理解是不合理的。“我”是美丽轻盈的“云”,这更像是一个女子的口吻,地上的“水”,则是诗人的自喻。
徐志摩的《偶然》解读 篇2
这首《偶然》是徐志摩与陆小曼合作的剧本《卞昆冈》中的唱词,是徐志摩柔和清爽,细腻情感描写的代表作。
这首《偶然》中充满了各种意象性的词汇,例如“一片云”“波心”“黑夜的海上”以及“光亮”等,将时间副词“偶然”描写成具象性的事物,让读者更加形象地体会到是人想要表达的意境。全诗充满了张力,艺术性的构思将整体内容都聚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景,其中“我”和“你”都不是有所指代的具体人称,而是一种意象,是泛指的一种关系,指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的任意两个人,突出了“偶然”的意境。而这种意境,则符合题目所言的那种情形,即“我”与“你”在偶然间相遇,就像在“黑暗的海上”各自奔着不同方向航行的两艘船,不期而遇,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形成“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这种偶然,象征着爱情的不期而遇,这首《偶然》是徐志摩最经典的爱情诗。意境隽永,语言优美,让所有读它的人都感受到那份相逢、相忘的意境。
徐志摩的《偶然》解读 篇3
《偶然》是徐志摩的一首看似很潇洒,却充满爱意的诗。
这首诗整体来看就是对“偶然”这一概念的定义,于是诗以“偶然”这一具有修饰性的词做标题,说明“偶然”不是某种具体的行为,而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整首诗都是围绕着“偶然”是如何发生、如何运作来进行的。
诗人首先以两个意象的碰撞——“云”与“海”——来定义偶然。在这个情节的表述中,“云”与“海”是行动的主体,“偶然”就发生在这两个主体相互运作的行动中。
诗的开头是对第一个行动主体“云”的状态的交代,将“云”的特征完全地融入到词句间: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这里修饰“云”的量词是“片”,而“片”并不是修饰云的唯一量词,比较常见的还有“朵”,那么为什么这里使用的是“一片云”而不是“一朵云”呢?“朵”形容的是成团的东西,而片形容的是薄薄的、很轻的东西,“一朵云”给人一种很厚重的感觉,略带压抑的味道,仿佛天空并不晴朗,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太阳。“一片云”塑造了云的一种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走了的形象,给予云一种不稳定的、飘来飘去的动态感,这种动态感是“一朵云”无法实现的。“一片云”这一意象的使用突出了“我”的行踪或是内心的不稳定性,说明“我”的行踪和心理变化都是无法预知的。在“一片云”之前使用了一个定语“天空中的”,一方面揭示了“我”将自己所置的位置,可与下文的大海的“波心”产生一种位置上的张力;另一方面,将云置于辽阔无边的天空中,可以突出云漂浮的自由、不受拘束,这一特点与 “一片云”的不稳定性结合起来,更能表现出“我”的行动的不确定性。于是,“偶然”的第一个要素就是相遇主体之一的行动上的不稳定性。
随后一句是对“偶然”的另一主体意象“海”的侧面描写: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这里出现了一个与标题“偶然”相似的词——偶尔,这个词仍是在形容“云”的行动,它暗示了“云”在漂浮中会理所应当地碰到一次意外,这个意外就是后面的“投影在你的波心”。这时出现了一个“我”说话的对象——“你”,“你的波心”暗示了“你”的身份是大海,于是第二个主体意象“海”就悄悄地登场了。这样就形成了一幅完整的图画:天空中飘着一片云,下面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而“波心”一词又与人心相通,所以这幅图画的引申义就是:我在你的心里留下了印象。说到留下印象,这里又产生了一个问题,这个印象是怎样留下的?深刻与否?我们可以注意到连接我与你的动词“投影”,投影是指物体将影子投射到另一物体上,说明两种物体的关系并不是像投入那种实实在在的融合在一起,而是轻轻的、含蓄的重合,这就意味着“云”和“海”之间的关系并不稳定,也许还会分离。在诗中并没有对“海”这一意象有过多的描述,甚至对它没有直接描写,说明在“云”与“海”这两个主体的互相运作中,主动的一方是不稳定的“云”,被动的一方是沉稳的、深厚的“海”。
写到这里,诗歌并没有止步于对“云”与“海”构成的画面的描述,还有语言的交流,加入了“云”对“海”说的话: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偶然的相逢本是一件让人觉得惊喜的事,而“云”为何要告诫“海”不要为之欢喜呢?从手法上来看,这是一种反讽,使得这种“讶异”和“惊喜”更加强烈。另外,“云”的“不必无须”与“海”的“讶异”、“惊喜”之间也造成了一种对比——洒脱放浪与深切执著,这也暗合自由漂浮的“云”和宽阔深沉的“海”的意象的本质。“云”对“海”说的这段话也进一步塑造了“云”的放浪不羁的形象,使不稳定性不仅仅停留在“云”的行动维度上,还上升到“云”的思想本质中去,这时的“云”似乎拜托了意象的物性,而上升到了人物形象的层面上,开始具有人性。
然而,诗行至此,仍缺乏关于“云”所说的话的合理解释,于是在下文中,伴随着“云”和“海”之间的故事情节发展,给出了交代: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这句话省略了主语,根据诗中上下文的推测,可以得出主语应为“我”,也就是“云”。于是这句话可以还原为:(云)在转身间消灭了踪影。“转瞬间”极言时间之短。接下来配上的动词是“消灭”而不是意思相近的“消失”,这是因为消失是一个慢慢不见的过程,给寻找踪迹留有一定的余地,而消灭则强调了速度的快,并且毫无踪迹可寻。接下来“消灭”的宾语是“踪影”而不是“踪迹”,这是因为“踪影”的“影”与上文的“投影在你的波心”中的“影”相呼应,强调了“云”与“海”的相逢时间并不久,还不至于互相留下深刻影响、在心上烙下痕迹,同时“踪影”是“影”,而不是实实在在的痕迹,来去十分自如,可以随意抹去,而“踪迹”显然不能一下子消灭或忘却,与“云”的形象也不符。
到此,“云”完成了一个从没有思想只有自身性质的物到有性格、有能动性的人的转换。从“云”自身的漂浮不定出发,逐渐塑造了一个放浪不羁的浪子的形象,实现了由二维的画面向三维的情节的转化,为下文出现人物“我”和“你”做了铺垫。
然而这里仍存在一个引人注目的形式上的问题。在这部分诗中可以找到两个破折号,破折号中间夹的是“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起到了夹注的作用。为了使诗的意思更连贯完整,可以对诗句的顺序有一个小小的调换: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不必(为之)讶异,
更无须(为之)欢喜。
前三行都是对云以及云的行动的描写,后两行是对话。严格地说,云的行动只有两个:投影和消灭。这样看来,明显是将顺序进行如上的调换更能保证云的动作的连贯和完整,那么为何要在其中夹注一下对话呢?
首先,这两行诗的加入在“云”的行动中插入了“云”猜测的“海”的反应,使得“海”融入到了“云”的行动当中来,造成了一种“云”与“海”对话的效果,使得整首诗看上去不再是“云”的独白,而是“云”与“海”共同参与的,于是这个夹注起到了互动的效果。
其次,破折号的插入在投影和消灭两个动作之间插入,拖延了第二个动作发生的时间,更容易引起读者的注意。所以,“你不必讶异”这句中的“你”指的不仅仅是诗中的人物,也暗指读者,就好像一个暗号一样在暗示读者:看好了,我这片云要行动了,你不必讶异也无须欢喜,我接下来的行动是很正常的。但是,“云”作为说话者仅仅是做出了警示而已,却并不能控制他的行动给读者带来怎样的结果,于是这个警示反而使得读者更加不平静,对“云”与“海”之间的行动产生了更多的期待。
诗歌到这里产生了一个转折。当“云”和“海”摆脱了意象的外衣开始形成人物形象之后,他们的行动变得更加具有主观能动性,不稳定性也随之剧增,“偶然”的味道也随之浓重了。诗的前半部对“偶然”已经有了初步的抽象的概念,接下来就是对这一概念逐步具体化的过程,于是第二部分一开头就是一个对“偶然”发生的人物、事件、环境的限定: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这句话交代了人物、事件、环境。先来看人物,这句话的主语不是“我们”或“我俩”,而是“你我”,为了说明相遇的主体是分离的、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如果换做“我们”或是“我俩”,就消除了两个个体的独立性而完全地把两个人捏到了一起,无法造成两人相遇的冲击。事件指的就是“相逢”这件事,自古以来,“相逢”一词的使用从不是形容两个人随随便便的相遇,不管是白居易的《琵琶行》中写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还是鲁迅的《题三义塔》中写的“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都对相逢做了限定:相逢是有前提的,要么是因为自身遭遇上有共同点,要么是因为两个人之前有一段相识的历史,总之,是有极大感情上的共识或情感基础的。所以,在这首诗中的“相逢”包含了很多感情,这个词作为一个连接点,像胶水一样把毫不相干的“你我”黏在了一起,就如平行线突然有了交叉点,两个人产生了相同或相似的感觉——到这或许还上升不到感情的程度。再来看环境——黑夜的海上,两个人遇见可以有无数的地点,甚至有更多的更有情调的地点,但为何偏偏是黑夜的海上?黑夜和大海一样,都给人茫茫无边的感觉,都让人找不到方向,在这样一个找不到方向的环境下,你我还能碰巧相逢,更突出了这种相逢的传奇性。在这第一句话中,将故事发展的要素都配备齐了,“偶然”在其中孕育,并在接下来的人物行动或对话中体现出来。
然而,人物在此时并没有急于行动,而是交代了各自的行动趋向和路线: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这句话中极言“你我”的方向不同,并且在表达过程中出现了人称代词的重复,这种重复产生的不仅仅是韵律节奏上的效果,还包含对“你我”的独立性的强调。因“你”和“我”方向不同,造成了一种强烈的两个个体之间的排斥感,暗示了这种相逢的特点:稳定性差、时间短。于是,分离是这种相逢的必然结果,相比之下,相逢的产生是多么地偶然和珍贵。
对于这样一种短暂的、珍贵的、偶然的相逢,作为人物的“我”和“你”一定会对其表态,尤其是处于主动位置的“我”,于是“我”的态度就随后自然流露出来: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我”的表态又暗含在与上文类似的“我”对“你”的话语中。“记得”与“忘掉”是一对反义词,并列在一句中又产生了一种的张力,忘掉说的越多反而让人记得越清楚。在这句话中,令人感兴趣的不是显而易见的张力,而是“也好”和“最好”的使用。“也好”的语气是略带轻佻的,表明“我”并不在意“你”是不是记得这件事,这种洒脱的不稳定性与上文的“云”的形象相吻合,表明“我”在思想上是十分自由的,不受别人控制,也不愿控制别人。而“最好”是一个深化的标志,“最好”是副词的最高级形式,说明“忘掉”是“我”给“你”的一种最合“我”意的建议,并且十分希望“你”能按照“我”说的做,也略带请求的味道。这两个词的使用表达了“我”的放浪与制约,一松一紧,应和了“记得”和“忘掉”之间的张力,也是你我之间的微妙关系的最好诠释,“我”对“你”就是这样又洒脱放浪,又限制约束,若即若离,这场偶然对于“我”和“你”来说也是一件平淡而又难忘的事。
对“偶然”的魅力的描述没有止步于含蓄的若即若离,而是进一步明显地加剧: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这一句实际上是“记得”和“忘记”的宾语,“记得”和“忘记”的都是“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在这句当中,“自由的一片云”的形象、“我”的那种洒脱、不受拘束的形象彻底瓦解,全因这句话中的一个词——互放。“互放”说明你我之间的爱意或是好感不仅仅是从“你”到“我”单向的,而是双向的,“我”对“你”也存在着一定的不舍之情。之后是“光亮”这个词,与“黑夜的海上”相呼应,在视觉上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黑夜”和“海”的茫茫无边使得“光亮”更亮更耀眼,表达了这次偶然交会的难忘。
这首诗企图通过一组意象和一对人物解决“什么是偶然”的问题。诗中用了“云”和“海”、“你”和“我”产生一幅画面和一组情节,构成了双重表述,将偶然的概念表达了出来,即大千世界中随即的两个个体无意中遇见,又很快分离。每一层表述都是先交代偶然产生的背景环境、人物或意向,随后插入占主导地位的一方(“云”和“我”)对对方的命令式的话语,暗示了主导者对偶然的态度,最后从事件层面上升到感知层面,交代了偶然产生的实际效果及给人留下的心理印象。双重表述的安排使得偶然的概念从一开始的具体化达到了最终形象化的效果。每一层表述在对“偶然”的展现和认识的都有一个巧妙的转折——从平常到不平常,在双重表述的推进过程中,转折的力度在逐渐加大,到结尾,“我”的浪子形象有一个彻底地转型,“偶然”的效果就在其中彻底的被释放出来,成为了短暂而又令人难忘的、挥之不去的.美好记忆。
这首诗企图以平淡的甚至不屑的语气来描述一次偶然,但是效果则是相反的,偶然带来的结果是强烈的冲击和碰撞,并在一瞬间产生了绚烂耀眼的火花,当诗句结束了,读者一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那火花明晃晃的影子。这就是这首诗最大的美。
徐志摩的《偶然》解读 篇4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惊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赏析1:
徐志摩这首《偶然》,很可能仅仅是一首情诗,是写给一位偶然相爱一场而后又天各一方的情人的。不过,这首诗的意象已超越了它自身。我们完全可以把此诗看作是人生的感叹曲。人生的路途上,有着多少偶然的交会,又有多少美好的东西,仅仅是偶然的交会,永不重复。无论是缠绵的亲情,还是动人的友谊,无论是伟大的母爱,还是纯真的童心,无论是大街上会心的一笑,还是旅途中倾心的三言两语,都往往是昙花一现,了无踪影。那些消逝了的美,那些消逝的爱,又有多少能够重新降临。时间的魔鬼带走了一切。对于天空中的云影偶尔闪现在波心,实在是“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更何况在人生茫茫无边的大海上,心与心之间有时即使跋涉无穷的时日,也无法到达彼岸。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方向,我们偶然地相遇,又将匆匆地分别,永无再见的希望。那些相遇时互放的“光亮”,那些相遇时互相倾注的情意,“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徐志摩在这样短短的小诗中,用了那么单纯的意境,那么谨严的格式,那么简明的旋律,点化出一个朦胧而晶莹,小巧而无垠的世界。我们漫步在这个世界之中,生发出多少人生的慨叹,多少往事的追怀,多少往事的回味,……但,并不如泣如诉,更不呼天抢地。我们只是缓缓而有点沉重地漫步,偶尔抬头仰望,透过葡萄架或深蓝的云彩,恰有一朵流星飞逝而过,我们心中,升起了缕缕淡淡的哀伤。但仍然漫步,那缓缓而又有点沉重的足音,如一个“永恒”,驻留在夜的天空。
不失轻盈,不失飘逸,却总是掩饰不住现实的悲伤,情感深处隐伏着一丝淡淡的失落。诗人对于美,对于人生,并不是看得可有可无的,而是怀着深深的眷恋,执着的追求,只是“美”抑或人生的其他,都像天空中的云影,黑夜海上的光亮,在瞬间都无影无踪。他有憧憬,同时又无法摆脱一丝淡淡的哀伤。“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似乎达观,超脱。但在审美心理上,却并非如此,“最好你忘掉”,其实是最不能忘掉。没有一点超脱,没有一点可有可无。有的是现实的哀伤,是一个真实的人,执着于生活的人,执着于理想的人,在屡遭失意中唱出的歌。憧憬与绝望,悲哀与潇洒,奇妙地交织在一起。是一个纯诗人的哀感。他的潇洒与飘逸,也多半是他为了追求典雅的美,节制自己的感情而来的。
徐志摩处在一个贫困的国度最黑暗的年代,他满怀着“美”的希望,在时代的夹缝中苦苦追寻着理想的光芒,但都如海滩上的鲜花,一朵朵在瞬间枯萎。他的歌喉,在“生活的阴影”逼迫下,最后变得暗哑、干涩。即使早期一些诗,如“我不知道风在哪一个方向吹”等,虽然那么轻柔,那么飘逸,但仔细体味,也无不让人感伤。写于1926年的《偶然》,也是一样,诗的深层信息中荡漾着淡淡的哀伤。诗人无意投身时代火热的斗争,也无意于表现所谓的“时代本质”,但时代的苦难,也同样曲曲折折地映射在一个真纯诗人的心灵深处。
有的研究者认为,《偶然》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看得很飘忽、了无痕迹”,“把什么都看得很淡,都看成无足轻重,无可无不可,把火热情怀与旺盛的生命,都化作轻烟”。这样的结论,不能说全错,但也不能说全对,因为这个结论是建立在研究者对《偶然》这首诗的表层信息的领会上的。而一首诗永久的魅力却来自它的深层信息,《偶然》的深层信息传达了一种人生的失落感——是飘逸的也是轻淡的。——它是诗人充溢着灵气的灵魂在瞬间弹出的心音,单纯的音符中回荡着悠长,典雅的美感中起伏着骚动,飘逸的情调中蕴藏着深邃……
赏析2:
注:写于1926年5月,初载同年5月27日《晨报副刊·诗镌》第9期,署名志摩。这是徐志摩和陆小曼合写剧本《卞昆冈》第五幕里老瞎子的唱词。
能把“偶然”这样一个极为抽象的时间副词,使之形象化,置入象征性的结构,充满情趣哲理,不但珠润玉圆,朗朗上口而且余味无穷,意溢于言外——徐志摩的这首《偶然》小诗,对我来说,用上“情有独钟”之语而不为过。
诗史上,一部洋洋洒洒上千行长诗可以随似水流年埋没于无情的历史沉积中,而某些玲珑之短诗,却能够经历史年代之久而独放异彩。这首两段十行的小诗,在现代诗歌长廊中,应堪称别备一格之作。
这首《偶然》小诗,在徐志摩诗美追求的历程中,还具有一些独特的“转折”性意义。按徐志摩的学生,著名诗人卡之琳的说法:“这首诗在作者诗中是在形式上最完美的一首。”(卡之琳编《徐志摩诗集》第94页)新月诗人陈梦家也认为:“《偶然》以及《丁当-清新》等几首诗,划开了他前后两期的鸿沟,他抹去了以前的火气,用整齐柔丽清爽的诗句,来写那微妙的灵魂的秘密。”(《纪念徐志摩》)。的确,此诗在格律上是颇能看出徐志摩的功力与匠意的。全诗两节,上下节格律对称。每一节的第一句,第二句,第五句都是用三个音步组成。如:“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壳,”每节的第三、第四句则都是两音步构成,如:“你不必讶异,”“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音步的安排处理上显然严谨中不乏洒脱,较长的音步与较短的音步相间,读起来纡徐从容、委婉顿挫而朗朗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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