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的遐想散文
人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哭的声音越大越响亮,父母他们越高兴,证明这孩子身体好很健康,能养大;如果哭的声音小或不哭,还以为这孩子不行,不容易养起来。
写这篇散文,是因为我到镇江也几个月了,一天下午有空,我从镇江往彭山方向信步走,心想看看有多远才到彭山呀,走着走着,心想不走了吧,可又想看一下转弯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呀,走了约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路边的牌子,牌子上写着:“东坡界”,几步远又有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长寿之乡欢迎你”,就让我突然间想到界的这个话题,“长寿之乡欢迎你”意思就是你进入我的彭山界面了。
在我们家与仁寿相邻处,是以一条小河为界,小河东为仁寿,小河西为青神,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果这是省界,比方四川与陕西以秦岭为界,那我就出省了,如果是国界,那我可就出国了,到国外转了一圈儿,早几年出国一趟镀一层金,人刷的一下子光彩无限,联系到今年中印边界对峙、朝鲜士兵越界叛逃至韩国……这界呀,真是令人遐想。
记得还有些界,象仁寿县的洪峰乡与青神县的河坝子镇交界处,河坝子镇在界上摆了一个大石头,有三米多高,石头上刻着“河坝子”三个红色大字;在青神黑龙镇与东坡区张坎交界处,青神在界上立了个很大的钢架广告牌,牌子上写着“东坡初恋地,国际竹艺城”等等,等等……
现在的小孩子都有界,象妹妹的外孙女妞妞一岁多点,在走过我跟前时双眼死死的盯住我,双手紧紧的抱在胸前,我开始很纳闷,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呀,经过妹妹一说我才明白,妞妞是怕我抱她,怕有人越过了她的界。在妹妹她们外出,妞妞看到妹妹拿她妈妈的包,就会哭闹,非要看到她妈妈拿着自己的包才行。有天大姐和侄女打闹,妞妞哭着去紧紧抱着她的妈妈,回头看着大姐泪眼汪汪的,哭得呼天抢地,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急,这对她来说是在打她的妈妈,越界至极了。
我觉得我们小时候没有界,我家在一个很大的大瓦房里,大瓦房有两个龙门子,外边是小龙门子,象个山门似的,门两边有偏棚,过了小龙门子之后走几步是石阶梯,石阶梯有七八米高,上去是大龙门子,两个龙门子都有约半米高的门坎,进了小龙门子石阶右边是牛圈房、磨房,磨房外边是个菜地,石阶左边也是菜园地,两个菜园地都是我家的,我家当时有九口人,所以房子和自留地比较宽,地边上栽有七八株桔子树,栽有栀子花树作篱笆,桅子花树和万年青差不多,春天会开出白色的桅子花,菜地里边有个约八米的岩坎,坎上有个小地坝,地坝边上有棵红桔树,进了大龙门子是一个约200平米的大地坝,上边是正房,两边是厢房,下方以前是凉亭,大瓦房四周围的是柴房、猪圈房、牛圈房……好几十间房子,有令人津津乐道的双棱双椽,房间高有四米多,房间又大,一间有七八米长四五米宽,房子里住了十多家人,房子基脚用的是条石,外墙用土夯实,里边的墙用木板,柱子和椽棱全用整根树子,窗子是镂空雕花的,图案精美,门框也雕有饰纹,每家人又修厨房、柴房、猪圈房……
大瓦房后边是个陡峭的山谷,山坡上长满了树子、竹子、水竹林,让大瓦房弄的象个迷宫,很多人进去分不清方向,找不到出来的路,我们小时候捉迷藏、偷电报……从这家跑到那家,甚至躲到人家堂屋、寝室的床下,频繁的砰呀砰的开门关门,在地坝里跳绳、攻城、做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一个队的小伙伴都来玩,好热闹呀,在土地下到户之前,大家常到龙门子摆龙门陈,特别是在炎热的夏天,晚上在龙门子可以吹吹风,在吃饭时把饭端到龙门子,那家吃什么菜都能看到,那家吃肉了都要羡慕一番:“吔,吃嘎儿(肉)啦。”还有人在龙门子做垫底织毛衣,尤其是过年过节,大人小孩穿戴一新,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大瓦房里更是热闹非凡。在正月初一早上,大家把汤圆端到龙门子,有的人家在汤圆里包上硬币,谁吃到预示来年行大运发大家,谁吃到了整个大瓦房的人都知道,那时大家相处好和气。
在土地下到户之后,大家各忙各的生产,平时早出晚归,吃饭时赶工赶忙,就不再端到龙门子了,在山上经常出现吵架,都是因为在地界上那个多挖了锄过了界。
想想现在,个个住上了楼房,家里装修一新,却怕别人进屋,有时来人了,故意站在门口挡着不让人进去,怕踩脏了地面难得打扫,家里走了客人之后就埋怨,说地面弄的好脏好脏,又扫又用拖帕拖。以前大家爱串门,家里来了客人那怕是邻里那是非常热情,把家里的零食拿出来给大家吃,久了没去还会问:“你怎么不去我家耍了呢?”
小时候邻居的一个老奶奶还常拿糖果给我们吃,她死了晾在堂屋里,我们还站在门口看,大人们不让我们进屋里去,我们不知道生与死是怎么一回事,浙浙长大了,看到别人死都无关痛痒,直到有一天母亲去世。
1984年8月24日,我这一生永远铭记,母亲是跌进九道拐的河里淹死的,那是下午,阳光灿烂,我们听说在九道拐的河里看到了一个人才心急火焚的赶去,在路上我还不停的催大姐夫要快点,心想早点把母亲从河里捞起来,以为是刚跌下河,还能把她救活,去了才看到,母亲也死去了,她一身黑衣黑裤,头发梳得很整齐,浮在水面上,感觉很高大的母亲怎么那么矮呀,当大哥他们把母亲拖上岸,我和妹不约而同的哭了,泪眼中似乎还看到母亲僵硬的手在额动,那时脑子里没什么感觉,是情不自禁的哭,感觉死便是失去,是永远永远的失去,在抬母亲回家的路上,有人就在喊,:“不要看死人”。母亲是在外边死的,不能抬回家,就在小龙门子外抬了个棚子晾母亲,爷爷扶摸着母亲的手失声痛哭:“桂华,你怎么这样呀?……”
母亲还一直说哥哥姐姐们长大成家了,就我和妹妹还小,还寻思着打算给我和妹妹缝制新衣服,想不到转眼之间母亲就去世了,之后家里少了一个人,感觉好冷清,觉得死很恐惧很失落,我和妹妹感到好害怕好无助,多年后看《世上只有妈妈好》时,好有同感呀。一个人死了,就永远永远回不来了。
听一个人说,他在眉山一个小区住了两三年了,只认得到一家人,还是因为这家人有天叫他挪一下车子才认到的,在我们河坝子小区,很多人都认识,河坝子不是很大,在楼道里碰到不管认不认得,都会打声招呼“回来了?”“买菜了?”什么的,但是要串门的极少,我在房子里住了大半年,有天碰到在邻居做装修的师傅,他很惊奇的说:“咦,这家住了人?你们家装修了?”我还以为相邻的那套房没卖呢?想不到还是妹弟的姐姐买的房子。
说起界,最洒脱、最高的境竟莫过于“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世间有三界,三界之外还有无间道,现在人们怀着极矛盾的心情寻找外星人,既想与外星人交朋友,又怕外星人攻击地球。地球上大的有七大洲四大洋的界,有国界,社会中有文学界、商界、政界……人也有道德与法律划的界,不能越雷池半步,在城市中机动车辆还不能压黄线,有人行道、斑马线、机动车道……如果婚姻出界、火车出界就危险了。
在我小时候开始读书了,在张家山小学读,我总爱去守在四姐的课桌前,不回自己的教室,当时我也七岁了,老师几次叫我回教室去,我不肯回自己的教室,老师就说我小了,干脆等一年才去读书,那就是越了界,跑到了别人的界里,不回到自己的界。哪时仁寿那边的小孩也到张家山读书,因为在这边读书路程要近些,在学校里大家相安无事,一放学她们过桥到了仁寿那边,就和我们对骂了,那时骂架就是喊对方父母的名字,走的越远喊的声音越大。有时我们也过河去割猪草、夺丛果儿、弄柴,后来四姐的婆家找到了仁寿那边,订婚那天叫我过去吃饭,我不敢去,说那边小孩子要骂我,父亲说:“你去吧,他们不会骂你了。”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去了,果然他们没骂。
后来是养蚕挺旺的`时候,有仁寿人过界收蚕茧,有青神人也去仁寿收蚕茧,仁寿公安就撵,撵到过了界就不追了,青神公安也把仁寿人撵过界就不追了。想想那界还起保护作用。同时两边形成了一个规矩,青神的猪贩子不准去仁寿收生猪,仁寿的猪贩子也不能到青神来收生猪,但是青神人去仁寿卖生姜、蒜什么的可以,仁寿人也把树子扛到河坝子卖。
那时河坝子还有过不准外地人来收兔子,垄断兔儿收购价,如果有人来收兔子,就会找茬子,拳脚棍棒侍候。河坝子是四县交界处,鱼龙混杂,水还很深,九十年代李家九兄弟横行一事,特别是以李老九打架心狠手辣名头最响,后来因为有人用枪抵住他的脊梁吓唬他,他当时吓得浑身抖擞,魂都没了,他才收了手,以至过了很多年还有人问:“你们河坝子还是不是二杆子打天下哦。”
我想到上世纪90年代,我们毕了业去广东打工,那时广东的外来工人满为患,广场上几乎全是打工的,个个穿的简陋,还一个个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坐在广场上休息,被竹杆、皮鞭的赶,人们撒开腿跑,有人被抓上车载走,我们遇到熟人上了一辆车,要收一百三四的路费,说又不远怎么收那么贵的车费呀,对方说不坐车就下去,爱坐不坐,我们下去要被驱赶,会被抓上车拉走,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坐车,在广东去职介所找工作的人涌挤不堪,排的队伍不亚于如今在超市门口领赠品的大爷大妈的队伍,在职介收费中有很奇葩的一条“香港回归爱国费”,一个月十元,一年120元。
遗撼的是我又想到了我的父亲,新房子在2014年就买好,刚拿到房父亲就叫装修,之后在2015年装修好,到去年8月份才搬进去住,父亲买了六床棉絮,说来了人好睡,还买了电炒锅之类,早早准备搬进去住,又叫买电视柜、茶几什么的,我说买了房子差起账钱都没有,买什么呀?他说:“我拿钱嘛。”想不到仅半年时间,他就去世了。
我一直以为父亲很硬朗,没病没痛的,活到九十多没问题,他的人性子慢,干活疲慢,很经得起熬,象他那一批人干活风风火火的都一个一个的去世了,他还能下地干活,哥说在早就发现父亲下楼不行了,这让我想到在14年我和父亲一起走路时,他就走得慢了,他叫我先走着,在今年春节时,每年正月都要去舅舅家的,他今年不去,我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咕哝咕哝的,声音很低,吐字又不清晰,在吃饭的时候筷子又掉到了地上,我为了他锻炼,就等他自己捡筷子,烧好热水要洗脸洗脚,就叫他自己去收帕子,知道我要上班了,他主动捡碗去洗……想想这些,是我太疏忽大意了。
在青神县人民医院,父亲想下床走路,他前一天还自己从哥的楼上下到小区的院子里转的,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能走路了,站都站不稳,越住院身体越不行了,最后左臂左腿不能动了。这时妹的外孙女妞妞正右学走路,在病房里,妞妞开始扒到墙小心翼翼的走,妹妹试着锻炼她,每次的距离越隔越远,妞妞开心飞扑到妹的身上抱住不放,慢慢的能走了,就自个儿到处跑,不让人扶,高兴得咯咯咯的笑,真是鲜明的
一天哥喂稀饭给父亲吃,我和三姐夫进屋去,父亲一边吃一边回过头看我们,好象是怕我们抢他的饭吃,他去世的那天中午,我和哥进屋去,父亲双眼直直的盯着哥,一边呼哧呼哧的呼吸,哥一边抚摸父亲的头,一边为他擦去眼角的眼屎,说来不及把家里的柏木料做方子(棺材),就买了一具方子,父亲这才不盯他了,哥说父亲挂念方子,我却想父亲会不会指望我们送他去医院呀。
在父亲去世那天,他呼吸如雷,把衣服撩开露出肚子,看的人好心酸,听的好揪心,妹弟说他的父亲去世,这样搞了三天,当四姐和嫂子回来,嫂子在医院当过护工,照看过频死病人,说父亲的口好干,嘴唇泛白,口里干得涟沫起了丝丝,说用棉球蘸水打湿一下父亲的嘴唇,四姐端水用棉球蘸水在父亲的唇上抹,嫂子还惊喜的说父亲在抿动嘴唇,叫哥去看,想不到哥还没走进屋,就听四姐哭叫:“爸爸,你怎么了?爸爸,你怎么了……”
四姐说只听爸咕噜一声咽了一口气,脸色就刷地变白了,片刻功夫就去世了,他的眼角挂着一颗泪,嫂子说父亲是舍不得我们,也许父亲就在等四姐,四姐一直很孝敬父亲,听说临死的人一直不落气,就是在等人,直到他等的人回来了,他就放心去世了,四姐嫁出去之后常回来帮到父亲做农活,她去了成都之后也常回家看父亲,给父亲的零用钱最多最慷慨。
父亲就是去了另一个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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