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多次赶走美妾边朝华
秦观任蔡州教授后,曾亲自回高邮,将年迈的母亲迎奉到身边。任京官以后,又在京师聘了一个名叫边朝华的侍女,侍奉老母,并照料自己的生活。据王士祯的《香祖笔记》记载,“秦少游有姬边朝华,极慧丽。”边朝华出生在京师,见过市面,且贤惠漂亮。长期侍奉在身边,久之必然生情。元祐八年(1092),秦观收边朝华为侍妾。这一年,少游45岁,边朝华19岁。边朝华成为徐文美之外另一个与少游有夫妻名分的女人。有人猜测朝华与东坡的侍妾朝云是姊妹关系,其实不然。朝云姓王氏,字子霞,本是钱塘歌妓。朝华姓边,京师人。东坡纳朝云在先,少游纳朝华在后。朝云本来不叫朝云,其名乃东坡根据《高唐赋》中词义所取;朝华本来也许不叫朝华,是少游认识朝云之后,依“朝云”为之改的名,让世人产生了两人为姊妹的错觉。
初纳朝华,少游心境非常之好。新婚之夜,曾作诗一绝:“天风吹月入栏干,乌鹊无声子夜阑。织女明星来枕上,了知身不在人间。”诗歌把朝华比作天上的织女,朝华的美貌以及少游的爱恋之情可见一斑。然而,与朝华第一次分手即在当年。对于遣朝华回家,少游心情是十分矛盾的,《遣朝华》诗真实记载了这一令人断肠的时分。“月雾茫茫晓柝悲,玉人挥手断肠时。”与美人分手,怎不令人肝肠寸断? 连打更的声音,听起来也是那么的悲伤。“不须重向灯前泣,百岁终当一别时”,则是少游含悲忍痛的劝慰。朝华父母家境贫寒,少游赠送金钱和衣物,劝其父母让她重新嫁人。但是,回家后仅仅20多天,朝华又回到了少游身边。分手仅仅20多天便重新聚首,很有一点戏剧色彩,亦足见两人情意绵绵未有尽时。
第二年,少游因受党争牵连,贬出京城,出任杭州通判。朝华是一个坚贞烈性的女子,坚持随少游一道南下。行程刚刚到达淮上,少游便以“妨碍修真”为由,坚决地遣归朝华。并立即派人赶回京师,叫来朝华的父亲,把朝华带回京城。少游作七绝《再遣朝华》:“玉人前去却重来,此度分携更不回。肠断龟山离别处,夕阳孤塔自崔嵬。”真切地表达了少游复杂而沉痛的心态。
在大约一年的时间内,少游纳朝华、遣朝华、再遣朝华,这其中是是非非、曲曲折折,可能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世人本来也没有什么议论,这毕竟是少游的家事,别人无须、也不好怎么说三道四。但是,在发生少游与长沙义娼的事情后,却招致了许许多多的质疑。
长沙义娼是一个很有传奇色彩的爱情故事:长沙郊外,有一个艺妓,“生平酷爱少游词”,每得一篇,就亲手抄录,反复咏唱。后少游南迁,经过长沙前往拜访。少游看见茶几上有一本《秦学士词》,故意问道:秦学士何人也?你哪来这么多他的词呢?你会唱吗?乐府名家中你独爱秦学士,那个秦学士到过这儿吗?艺妓不知秦少游就在眼前, 回答说:那个秦学士是京师的贵人,怎么会到我这个僻陋的地方呢?即使到此,又怎么会来看我呢?少游叹口气说:你爱秦学士,只是喜欢他的词罢了,如果亲见其人,未必会这样。艺妓说:若要见到秦学士,情愿做他的侍妾,虽死无恨!少游方才道破真相。艺妓大惊,告知其母,盛装打扮后重行拜见礼,并设筵款待。当晚便留少游住下,衾枕席褥都是艺妓亲自铺设。深夜少游熟睡,艺妓才敢睡下。天刚亮,便打扮齐整,端着洗漱用具,站在帐外等待。少游十分感动,连留数日。临别,艺妓发誓,一定洁身等待少游北归。一别几年,艺妓一直信守诺言,闭门谢客。一天白日做梦见到秦少游,哭醒后料知不是吉兆,派人打听,果然得到秦少游死于藤州的.噩耗。于是身穿孝服,行程数百里,赶上少游灵柩,痛哭气绝而亡。一个普通的艺妓,竟然因为爱少游词进而爱其人,最终竟为之殉情,其情感天动地,故世人称之为“长沙义娼”。对这位义娼,少游感念至深。据考证,少游传世不多的词有好几首就是专门为她而作的。
少游以“妨碍修真”为由,赶走边朝华,事后却对长沙义娼眷恋至深,许多人认为前后矛盾,难以理解。就连一向以“风流”著称于世的唐伯虎,也曾作诗调侃了一番。“淮海修身遣朝华,他言道是我言差。金丹不了红颜别,地下相逢两面沙。”唐伯虎不敢想像,若少游与朝华黄泉相见,该怎么自圆其说?
其实,“妨碍修真”只是少游赶走朝华的一个借口,遣朝华实质是对朝华更深的爱。初纳朝华在元祐八年,总体上是少游仕途最顺利的一年,六月提拔为秘书省正字,八月再任史院编修官,走到了一生仕途的顶峰。正是在这样一个总体向好的背景之下,少游才会产生纳朝华为妾的念头。然而不到一年两次遣归,这绝不是小两口闹别扭。联系当时的政治背景看,少游官场的顺利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可能预感自己命运将会发生重大转折。自己已届中年,而朝华尚青春妙龄。与朝华虽有夫妻名分,而自己前程难料。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朝华跟自己一道颠沛流离,生死难料,不如及早分离。分手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爱。
奇遇长沙义娼,虽是意料之外,却尽在情理之中,是少游杰出才华和人格魅力的生动体现。长沙义娼独爱少游词,并由此爱及少游其人。当然,她本来绝不敢奢望真的得到少游的爱情。就如同今天的追星族们,对心目中的偶像明星有的只是崇拜而已,能远远地得到一个飞吻也许就要激动得彻夜难眠。谁知“秦郎”从天而降,喜出望外之余,她的种种痴情也就不足为怪了。秦少游是性情中人,政治上累累遭挫,苍茫孤独的迁谪之途,却意外遇见一个用情专一的红颜知己、知音,他的心海中将掀起何等的情感的波澜?此时此地,不应该用传
统的、道德的观念去分析、去评判;从情感上我们倒真的希望有一位温柔体贴的红颜知己,用自己的火热衷肠,去熨平少游那颗饱受摧残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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